“国阵君主制”取而代之

“国阵君主制”取而代之
君主反制政府乃历史嘲讽

【本刊林宏祥撰述】霹雳州皇储拉惹纳兹林（Raja Nazrin Shah）最近发表“君主制有助于维护治理制度中的制衡作用”言论，英文报《太阳报》（theSun）发表社论正面肯定，而英文评论圈健笔金格（Kim Quek，原名杨泰章）早前也曾撰文《御诏救国？》（Monarch to the rescue?），这种对“君主驾临反制政府”的渴求，无不反映民间对恣意妄为的国阵政府既厌恶又无奈的感受。



拉惹纳兹（左图）林周一（9月3日）在国库发展研讨会（Khazanah National Development Seminar）上重申君主在《联邦宪法》中的角色与地位，尽管不如首相阿都拉、副首相纳吉重申“马来西亚为回教国”般掀起争议，却为近来“开明皇族势力反扑”的迹象，平添一注脚。【点击：霹雳皇储开明言论冲击执政党 当权精英贪腐封建势力反扑？】



自1983年国会修宪，以废除国家元首否决国会立法的权力后，君主制在立法过程中便仅剩“仪式性”角色。1992年发生柔佛州苏丹殴打勾球教练事件后，国会修宪废除统治者免控权，进一步削弱传统皇族势力，让享有“国家最高象征”尊崇地位的统治者，顿时声名狼藉。



强势首相马哈迪当年以皇族“行为不检”、“挥霍无度”、“滥权失职”等指控，全面动员打击这股封建势力。不过，惊涛骇浪的舆论底下，是新旧政治精英角力激起的旋涡，“以君主为首的旧精英集团”和“以首相为首的新精英集团”，为控制政治、经济权力而博奕。当时的人民党主席赛胡先（Syed Husin Ali）曾一针见血指出：“一些君主渴望得到的许多东西，也正是执政政治领袖们及其伙伴所要得到的。”



国阵的“君主制”



左翼政治领袖赛胡先当年以“政经利益的矛盾”解读“修宪风云”，对皇室、执政党残暴行为不满的他就提醒：“残暴加残暴，不等于仁慈”。



皇族势力遭巫统削弱后，政治影响力大不如前；如今，“言论开明”、“作风亲民”的拉惹纳兹林重提君主制起制衡作用，民间、媒体竟呼应“君主救国”，可视为对当下俨然“国阵君主制”的抗议与不满。



1990年代人民党副主席张永新（右图）从社会心理角度分析“修宪风云”，即社会的效忠对象已从传统封建势力（皇族）转移至新权贵和官僚集团。



从另一角度，此现象也暗示着“封建君主制”的影响力逐步衰退，“新政治精英（巫统／国阵）君主制”的建立与巩固。环顾当下执政集团，从巫统、马华公会到民政党等，已逐步继承了“君主制”特征；一些国阵领导人的言行，显露的恰恰就是民间过去对“皇族”的不良印象。



政党＝家族事业？



屈指一数，现任副首相纳吉自1976年代亡父（第二任首相阿都拉萨）守土彭亨州北根区（Pekan）国会议席后，在政坛平步青云至今，目前坐“副”望“正”；而“二度举剑、且扬言继续举剑”的巫统青年团团长、被视为未来首相接班人的希山慕丁（Hishammuddin Hussein），是第三任首相胡先翁（Hussein Onn）的儿子。持有牛津大学哲学、政治、经济学位的巫青副团长凯里（Khairy Jamaluddin），是现任首相阿都拉巴达威的女婿，在阿都拉掌权后未经选票考验便直接登跃巫青副团长。为牵制阿都拉派系势力而卷入“代理战”的慕克利斯（Mukhriz Mahathir），也是掌权22年强势首相马哈迪的儿子。



马华公会方面，黄家定、黄家泉两弟兄共掌马华公会总会长及总秘书要职，在第11届全国大选中落败的黄家泉党职“不降反升”，自惹争议。马青副总团长林熙隆、中委林熙杰，在父亲（前总会长）林良实引退后跃进政坛，延续“林氏家族”的势力。【点击：熙隆要延续林氏家族势力】



林时彬在父亲（民政党前任主席）林敬益权力转移时期“不劳而获”当选民青团署理团长，同样免不了要承受异样的眼光，摆不脱“裙带风”之嫌。在印度国大党，尽管主席三美威鲁（Samy Vellu）儿子维尔巴里（S. Vell Paari）尚未出任该党要职，却是党营企业麦卡控股（Maika Holding）的行政总裁。若说“国库通党库”是我国公开的秘密，政党沦为政治人物家族事业的趋势，岂不让人担忧？



目前独揽首相、财政部长、国内安全部长三大职位的阿都拉，其儿子卡玛鲁丁（Kamaluddin Abdullah）控制的斯可米集团（Scomi Group）在自己就任大位后营业额与净利不断倍增、政府工程合约源源不绝，阿都拉竟以“马哈迪儿子工程更多”相驳，还理直气壮辨称“不公布财产是人家的权力，无关透明施政”，无不反映掌权者不受制约的傲慢、狂妄心态。



挥霍无度：正副首相专机



君主制既然是“象征”，自离不开“仪式”。赛胡先早前接受《独立新闻在线》访问时，还非议皇室仪式穷奢极侈，但以相同标准检视经历“民主议会”程序而掌权的政治精英，不也同样挥霍无度？



拥有三千万豪华游艇、六千万澳洲豪宅、私人贵宾飞机等指责接踵而来，阿都拉尽管屡次否认，却也总是留下团团疑惑。与本地政治没有利益挂钩的土耳其报章拒绝道歉，但声称对方错误报道豪华游艇的阿都拉却没有追究责任；阿都拉女婿凯里一度声称澳洲豪宅乃卡玛鲁丁所有，后来也不了了之；甚至否认购买专机、承认租借贵宾专机后，阿都拉也只是以“你若真想知道，我会告诉你细节”打发记者，回避了“租金多少钱”的问题。【点击《星报在线》：PM nafi beli jet VIP untuk diri sendiri】



前副首相安华依布拉欣于今年8月21日在柔佛州新邦令金（Simpang Renggam）一场政治演说上，揭露副首相纳吉（左图）夫妇最近度假时，乘坐商业客机飞抵日本后，就以私人专机游走各国。

曾任财政部长的安华声称，专机租金一天为马币10万元，并说：“有人愿意爆料给我，是因为人民已厌倦这种贪污作为！”



有皇族血统的《今日马来西亚》主编拉惹柏特拉（Raja Petra Kamaruddin）早前反击巫统全国宣传主任莫哈末泰益（Muhd Muhamdd Taib）指自己侮辱国家元首、挑起宗教、种族情绪时，抖出莫哈末泰益曾经开出一张一千两百万元的支票，作为与雪州公主离婚的赡养费，直指这名前雪州大臣贪污。莫哈末泰益没有否认指控，还说“这是成年旧事了”。【点击：“我在地狱迎接你！” 拉惹柏特拉抖泰益臭史】



当权者享有免控权？



马来西亚皇族终在1992年丧失“免控权”，但此权力却移植到以巫统／国阵掌控的执法机构中。现任副国安部长佐哈里（Mohd Johari Baharum）、总警长慕沙哈山（Musa Hassan）、反贪局前总监朱基菲里（Zulkipli Mat Noor）在闹得沸沸扬扬的贪污、受贿指控中，皆戏剧性地由总检察长阿都干尼（Abdul Ghani Patail）宣称“证据不足”而落幕，印证了马哈迪讽刺意味浓厚的“（涉嫌贪污者）肯定没事”的预言。



违法建豪宅、沙爹屋，后来因触犯《公司法令》而面对39项控状的巫统巴生港口区州议员查卡利亚（Zakaria Md Deros），在今年8月24日“控状全撤销”，是继柏华惹钢铁厂（Perwaja Steel Sdn Bhd）前董事经理谢英福无罪获释后，另一未能服众的结局。



由首相推荐、国家元首委任的总检察长，如今囊括决定是否提控及（代表政府）起诉权力，俨然在司法审讯前下判决，也是备受争议的角色。蒙古女子命案中，纳吉的智囊和保镖成了被告，已引起坊间诸多猜疑，但纳吉却始终未被传出庭。上月闹开的印度女艺人素加塔（Sujatha Krishnan）离奇死亡案件，更一度传出与三美威鲁之子维尔巴里有关，如今也没有下文。【点击：质疑三嫌犯都与纳吉有关联 前辩护律师有意传副揆供证、匿名信控诉三美儿子涉案 马尼促查女艺人死亡真相】



君主制的没落



重温前副首相嘉化巴巴（Ghafar Baba，右图）于1992年12月10日的国会提案、以历史性96票对0票通过“柔佛苏丹殴人事件是违反马来西亚宪法精神和以君主立宪、议会民主制度为基础的国家法律之滥权行为”议决，我们仿佛看到封建君主制的黑影，如今隐约出没在国阵政府里头。



对照废除了封建制度的日本，尽管废除封建制后扶持并巩固了天皇制，也遭部分日本人非议，但学者型政治人物赛胡先阿里却也曾在1990年代肯定天皇制的一大跃进：“……天皇制下的日本政体却扩大了民主统治，比起过去的封建时代，人民有更多的权力，并参与了所有政府事务。”



嘉化巴巴当时还说了一段话：“历史已经清楚告诉我们，在世界上的一些国家的一些事件中，人民因不能再忍耐而采取了宪法与法律以外的行动推翻其君主，其结果是现在世界上的君主越来越少。”



15年后的拉惹纳兹林，没有否认这个事实，他在演词中说：“过去五个世纪中，世界许多君主消失了，因为这些统治者将自己的地位视为天赐的权力，更甚于责任。”



拉惹纳兹林重申君主为“法治公正的守护者”、是沙文主义、极端主义抬头时，理性、中庸与良好施政的声音。



这名牛津大学哲学、政治与经济系毕业生，且有哈佛大学政治与经济博士学位的皇储，更引述美国总统罗斯福（Franklin Roosevelt）的话：“永恒的真理如果不在新的社会形势下赋予新的意义，要么就不是真理，要么就不是永恒的”，无不暗讽拒绝改变、拒绝适应新的社会环境的掌权者。



在巫统主席、署理主席擅自宣布马来西亚为回教国、巫青团团长拔剑出鞘、巫统领袖以煽动族群情绪的语言来捍卫“新经济政策”、国阵领袖面对互联网冲击而惊惶失措、围剿打压之际，拉惹纳兹林将君主视为“所有族群、宗教、政治派别团结的象征”，为取角越来越狭隘的政治角力，捎来了理性、求变的声音。



封建皇族势力因开明的霹雳皇储而让人耳目一新，是马来西亚人民在1992年修宪制约皇族之前，无法想像的局面。我们只能说，任何不受制衡的政权，都难逃堕落与腐败，君主制如此，回教国亦然。



只是，马来西亚需要历史重复多少遍，才能吸取这个教训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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